谈谈《霍乱时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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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时期的爱情》读后感

马尔克斯自认为是“最好的作品”,比《百年孤独》还要发自内心的创作。刚上大学那会看一部叫《春风十里不如你》的剧,这本书穿插在其中见证了剧中男女主之间的爱情之路。后来和《百年孤独》一起买了来,不过一直没能读完,借着今年定下的读书目标,把它作为书评计划的第一本吧。

刚开始看书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本书是讲在霍乱时期一对恋人互相扶持,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在一起,在主角拯救了许许多多生命后,两人终于走到一起,或留下永远的遗憾之类的故事。随着阅读的深入,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浅薄:若真的是我想的这么一个俗套故事的话,又怎么会被传为经典呢?

在我看来,我们可以为男主阿里萨的痴情而感慨、可以为他爱而不得的痛苦而感同身受。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定性成“好人”,他的某些行为确实足够罪恶,不管是不是出于主观故意。然而我们不能因为主人公“品行不端”这类理由而把一部作品判定为不值一读。

关于故事

网上有人说“这不就是一个男人经过不懈努力最终熬死了初恋老公,最终重新收获白月光爱慕的故事吗?”

是,但如果只用这么一句话概括全书,未免也太浅显了。对于这个短视频泛滥的年代,诸如“几分钟看完xx”的解说账号一定会这样概括。取一个震惊的标题,用几句话概括内容,观众就像在高铁上看了一眼风景,很快就过去了,甚至没有在他们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当我花了好几个晚上,在台灯前静下心来逐行阅读那些文字,努力体会里面人物的思想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这本书的魅力。

随着阅读的深入,我的好多预期被打破。小说以赫雷米亚·德圣阿莫尔的自杀案件开始,乌尔比诺医生去拜访他生前的情人。本以为是倒叙的展开,让这个女人和医生讲讲他俩的爱情故事。然而并不是这样,作者借此引出了乌尔比诺医生,讲他的爱好、他的生活、他的妻子费尔明娜。当乌尔比诺医生意外跌倒摔死后,我还以为是要倒叙讲这老夫妻在霍乱时期经理的爱情历程。然而我又错了,随着阿里萨的出现,他向乌尔比诺太太声明了自己对她坚贞不渝的爱情,这才引出了本书真正的主人公——阿里萨和费尔明娜。

很难形容刚读完书的感受,似乎没有对于阿里萨最终得偿所愿的兴奋,也没有对于费尔明娜走出亡夫的痛苦开始热爱生活的欣慰,更没有对结局两人决定在船上一生一世的浪漫而动容。在我读到结尾,阿里萨的少女恋人因他而自尽的时候,地震了(真的很巧,我家在地震带,总有小地震),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之前看到养鸽女因为阿里萨被丈夫杀掉都没有这种情感。我深刻地认识到,阿里萨所谓的“肉体放纵而精神纯净”不过是遮羞布罢了。他和费尔明娜的爱情也绝不是苦苦追求修成正果,而是建立在无数被他伤害过的女性身上的。虽然大部分阿里萨的情人都是逢场作戏,但这不能为他的行为开脱。他的放纵,他们的爱情是真真正正伤害了其他人。

看完书去搜索评论的时候,看到许多人说“这本书写尽了世间的爱情”,说的应该是阿里萨的放荡经历。我或许无法认同这种看法,阿里萨在五十年里经历的许许多多女人,真的是爱情吗?他内心深处一直装着自己的初恋,对那些情人更多的是内心苦闷时的替代,是暂时的慰藉罢了。但是爱情的定义又是什么呢?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关于初恋

女主费尔明娜和男主阿里萨在年轻时一见钟情,或者说一开始就是男主先爱上了女主,通过锲而不舍的守候、通过女主的姑妈帮助,通过他那一封封诚挚的书信,终于打动了女主。女主甚至因为和男主的恋爱而被教会学校开除。即使女主的父亲极其不同意二人的恋爱,不惜让女主回到老家“体验生活”来忘掉男主,她在心里却从来没有动摇,在旅行期间两人的秘密通信中,甚至到来谈婚论嫁的地步。

然而就在读者以为一切都在想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在女主开心地在“代笔人门廊”采买结婚物品时,两人相遇了。男主一句“这可不是花冠女神该来的地方。”就让女主失去了对他的爱慕,甚至立刻绝情地“把他从生活中抹掉了”。在以后的许多年偶然想到他时,只会说一句“可怜的人”。

是什么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反差?也许就和如今的“网恋奔现”一样,阿里萨是第一个主动追求她的人,两人之间主要依靠书信交流,之前见面次数也少得可怜,很多时候都是匆匆一瞥。而在看到男主可怜的样子,听他对自己这番似嘲讽又似埋怨的话,忽然好像认清了这个人,发现自己从前恋爱的对象不是内心幻想中的样子,所以瞬间失去了兴趣。

这段无果而终的爱恋,让费尔明娜变得更坚强了,她开始主动承担家庭责任:安排一日三餐、出门采购货物,也开始从排斥变得试着接受父亲给自己安排的追求者。而男主阿里萨却从此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多天,母亲说他表现得“好像得了霍乱”,而爱情就像霍乱,让人如此难受。这段失败的感情也彻底改变了他的恋爱观,开始在肉体上放纵自己。随着进入叔叔的航运公司,他的人生目标成为了“等待女主丈夫死去,努力变成配得上她的人”,并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有些人生来就会爱,而有人一辈子也学不会爱。”也许费尔明娜是前者,而阿里萨是后者。初恋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自强成熟,也可以成为一个人心中永远的痛,需要一辈子疗愈。

关于陪伴

这部分之前想起的标题是“关于婚姻”,但细想之下原著对婚姻生活的描述或许仅限于女主和她的丈夫乌尔比诺医生。而本部分想探讨的是爱情中关于相守和付出的部分,包括男主和他的黑人女助手、结尾的男女主,所以最终取名为“陪伴”。

书中相守时间最长的无疑是女主费尔明娜和她的丈夫乌尔比诺医生,两人的婚姻在外人看来简直可以用“举案齐眉”来形容。虽然两人一开始或许并没有爱情,女主只是遵照父亲的意愿嫁如贵族家庭,医生也只是和一个合适的女人结了婚。两人的婚姻生活也有诸多磕绊:比如开始女主受不了婆婆和小姑们的生活方式,两人到欧洲居住了好几年才最终解决;医生也曾出轨自己的一位病人,导致两人的婚姻产生了危机,女主独自回到家乡和表姐住了好久两人才和好。不过到最后,两人之间已经到了“因为对方先自己一步而说出自己内心所想而生气”,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人。这个时候两人之间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长久陪伴一起生活之下产生的比爱情还坚固的东西。

男主阿里萨那上百端或短或长的爱情无法一一列举,我这里想说的是他和自己的黑人女助手莱昂娜·卡西亚尼的爱情,她也是这许多女人里唯一没有和男主上床的人。两人的初见是在夜晚的电车上,男主还以为卡西亚尼是做皮肉生意的女人,结果发现她只是要求自己提供一份工作而已。后面为了报恩,她在公司为阿里萨扫清了前进路上的各种阻碍,哪怕是最凶险的争斗也在所不辞。最终在男主对她表白时,她说“已经太晚了,在我看来你已经比我小二十岁了”。多年的辛劳摧毁了她的健康,也让她变得比男主更加成熟。或许可以认为两人是“灵魂伴侣”,或许两人之间是那种相互陪伴的类似于亲情的感情。

最后当然是男女主最后的爱情。在经历了五十年的等待,女主终于答应男主,登上航船来一场心灵之旅。两人终于互相表明心意,女主与其说是旧情复燃,不如说是在万年又重新爱上了男主。在自己饱受思念之苦、受人非议、昔日好友离散之时,男主再次出现表明心迹,用一项擅长的书信像人生导师一样帮助她走出困顿,最终两人走到一起。然而以两人的身份,回到岸上是绝对无法在一起的,所以他们升起了代表霍乱疫情的黄旗,决定永生航行在河中,在余生相互陪伴。在书的结尾,这无疑是浪漫的;但落回现实,航船始终要靠岸补给,两人的年纪也注定无法承受持续的航程,所以这种陪伴也只能说是作者给我们的慰藉而已。

非爱情部分

本书毫无疑问是一部爱情小说,人们谈论到它说得最多的话题也是爱情。但是在结束之际,我也想谈谈这本书里面那些和爱情无关的东西。比如书中无处不在的关于“内战”的描述,它像是这场爱情故事背后永久的背景音。马尔克斯以自己的国家哥伦比亚为背景,这个刚从殖民地独立出去的国家经历着持久的战乱和瘟疫:

内战旷日持久,女主在“气球旅行”中看到每个人“死于霍乱”的人脑后都有一个洞;旧贵族纷纷破产,当掉自己的贵重首饰,只在出席活动时短暂赎回维持体面;新兴的航运公司控制着货运,欧洲留学归来的精英倡导着潮流,中国人写出绝美的诗句却被质疑非议;环境恶臭不堪,城市的码头漂浮着无数动物的尸体、蛮横的开荒和狩猎让河流两岸寸草不生……

爱情故事背后那些其他宏大的东西,似乎都想说又感觉什么都说不好。透过长达五十多年的恋爱故事,我看到的是上世纪初这个地球另一端南美国家的方方面面。这一切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眼前,穿透一个世纪的时间,穿透整个地球,来到我的面前,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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